他们眼中的《白鹿原》

　　《白鹿原》剧照

　　他们眼中的郭达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太阳圆月亮弯都在天上/男人笑女人哭都在炕上/男人下了田女人做了饭/男人下了种女人生了产/娃娃一片片都在原上转……

　　这是陈忠实特地为话剧《白鹿原》开头写下的老腔唱词。《白鹿原》，这部被认为代表了中国20世纪90年代长篇小说最高艺术成就的作品，每一次和它有关的改编，都是大事。电影版《白鹿原》的改编也曾引起争议。话剧版《白鹿原》由北京人民艺术剧院这一在话剧界最负盛名的剧团推出，导演又是被戏剧圈私下称之为“大导”的林兆华，则更有“热闹”的意味。2006年首演，羊群在舞台上散步，《白鹿原》一亮相就引起轰动，7年后，《白鹿原》再次演出，依然吸人眼球。濮存昕、郭达等让该剧星味十足。习惯演小品，常被人称为笑星的郭达也借由此剧完成了他的话剧“回归”。

　　【郭达说】

　　“一说演话剧我就有些抵触情绪。从前演过的许多话剧都带有很浓的说教味儿，时间一长真是有点儿演伤了。接这部戏完全是被作品本身吸引。读《白鹿原》原著时，自己还琢磨里面的人物，想着自己要是演那些人物会是什么样子呢？”

　　“话剧和小品都是在舞台上演，以前我总是把小品当做话剧来演，实际上是有误区的。现在看来，小品是电视艺术，用话剧的演法就有点过。小品的好处就是让我学会了精炼，在话剧舞台上，有些多余的话就应当被精简。”

　　【剧评人说】

　　7年后再演 郭达丢掉了小品腔

　　文 水晶

　　都说“时间是把杀猪刀”，拖残了美女俊男，也令不少红极一时的戏过后便为人忘却。但《白鹿原》却不一样，陈忠实这部作品，在很多人心目中乃中国当代文学的巅峰之作，七年前由导演林兆华和编剧孟冰搬上戏剧舞台。戏中满台的土坡和羊群，一嗓子能吼破天的老腔和秦腔，第一次叫普通戏剧观众在首都剧场的舞台上见识了这凛冽铿锵的西北风。时隔七年，在电影版《白鹿原》迎来众多失望之后，复排后再登北京人艺舞台的戏剧版却依然令人惊艳，甚至比从前更放光彩。我有幸赶着看了该剧这轮演出的北京最后一场，只能用“特别好”三个字来形容，甚至比2006年第一版更好，大气、凛冽，流畅、铿锵。

　　非常值得一提的是郭达在剧中所扮演的鹿子霖。2006年初接这个角色时，演惯了小品的郭达还希望因为自己的出演观众能有点笑声，而他和宋丹丹的搭配也确实令当时的舞台有了不少春晚小品味，以至于他俩一开腔，观众就会笑起来。7年后，告别小品多年的郭达，以更沉静、更收敛的表演，重新走入这个在生活中经历大起大落、得意时张狂、跌落时绝望的复杂人物。完全丢掉了小品腔的郭达，真正赋予了这个角色以鲜活的姿态，而他本人，也在这一版的鹿子霖身上，获得了他表演的新生。

　　这一版中，演员的表演比第一版更成熟，齐整。在郭达获得表演的新生的同时，几个老演员也各有发挥。濮存昕在剧中所扮演的白嘉轩不仅陕西话说得比七年前更地道了，而且演技更上层楼。与之对手的鹿三扮演者李士龙、白孝文的扮演者荆浩，也以更流畅圆融的表演征服了观众。舞台上的另一个亮点是替下宋丹丹扮演田小娥的卢芳，在这部戏里，她可以说是脱胎换骨、重接地气，与之前她曾出演的《推销员之死》和《安提戈涅》两剧相比，她在这一版的《白鹿原》里的表演，不仅超越了第一版中的宋丹丹，也成功地超越了她自己。

　　时隔7年，再看《白鹿原》，感受到的不再仅仅是舞台形式和表演手段的创新与震撼，在真的羊群不上台之后，反而更单纯地享受到了满台粗砺的原野之风。剧中每一个过场都首尾相连，除开中场休息，几乎一气到底，极其流畅洗练。 其中，老腔、秦腔的运用更臻化境，选择曲目和切入时点，都恰到好处。这样本土的民间艺术形态与中国故事，妥帖糅合在一起，荡气回肠。能够把现场这么多舞台手段妥帖地糅合到一起，是非常要技术和功力的。

　　白、鹿两家的故事，仿佛一个寓言。这片土地上无穷无尽的苦难、故事、权力更迭、人的命运轮回，在“原”上起落。最重要的是，曾经单纯和充满理想的我，在这几年重新被启蒙和读史之后，真正明白了陈忠实笔下的大历史与大感慨，权力背后的残酷真相，尽收眼底。

　　北京人艺和林兆华等一众艺术家，在这部戏的呈现可能上，至少在意识形态上，已经勇敢地走到了最边缘之处。它通过洗练流畅的叙事，带给观众思考，也激发你更多地想要翻看原箸、反思那段历史。黑娃向朱先生求教，虽然“心中有数”地选择了起义，却也没能计算到最后的枪响。而我们未来的选择又将如何呢？前路正长。

　　从艺术成就而言，《白鹿原》这部戏不仅仅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二度创作，也在现代戏剧舞台上，令老腔、秦腔这古老而几近边缘的民间艺术大放异彩、相得益彰。

　　最后一段的老腔大合唱时，我噙着泪、咬着唇听完，持续而热烈鼓掌、喝彩，并在心中悄悄地，跟这部于西安演出后便要封箱的经典之作说：再见了！

　　【他们说】

　　陈忠实（《白鹿原》作者）

　　“我的乡党郭达饰演鹿子霖，他本色的关中方言有一种表述的自由，他把这个人物生活历程中的大起大落，得意时的肆无忌惮和张狂，跌落时乃至绝望时的独特心理变化把握得十分准确。郭达完全可以自信地向人们宣示，我不只演小品，更擅长演大型话剧，更善于创造个性的话剧人物。”

　　林兆华（话剧《白鹿原》导演）

　　“你可以设想一下陈忠实先生这部作品，这部应该讲是史诗型的一个作品。如果这个作品拿到舞台上一张嘴是北京腔，将会是一个什么效果？我想不大对。”（也正因此，出生在西安的陕西人郭达成了剧组演员的“陕西话老师”）

　　濮存昕（话剧《白鹿原》中饰白嘉轩）

　　“在北京看和在西安看，一定不一样！”“都来看戏吧，说的都是咱自个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