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漫行话潍坊”之走进高密

　　作为一个高密媳妇，我必须得汗颜一下，因为除了吃过无数次高密炉包、高密大酱，大名鼎鼎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高密三绝”剪纸、扑灰年画、泥塑，都没有走近和了解过。而与这三绝并称“高密四宝”的茂腔，也没有听过。潍坊市第二届市民文化节众多精彩活动之一的“千里漫行话潍坊”，这次将带领我们一起走进高密，近距离了解“高密三绝”，同时，也会带我们走进高密东北乡的平安村，探访若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旧居。

　　第一站，我们来到高密姜庄镇的棉花屯。这里的扑灰年画已经走出国门，享誉世界。先对扑灰年画做一个简单介绍：
　　扑灰年画是我国民间年画中的一个古老画种，始见于明代成化年间(1465~1487年)，盛行于清代。从现有的资料看，我国只有高密一地存在这种年画，主要产地在高密北乡姜庄、夏庄一带30多个村庄。扑灰年画是在写意国画的基础上成长起来，后来经高密北乡公婆庙村王姓人家发展创新，在文人画和庙宇壁画的基础上形成一种扑灰起稿，继以手绘，半印半画的年画。所谓扑灰，即用柳枝烧灰，描线作底版，一次复印多张。艺人继而在印出的稿上粉脸、手，敷彩，描金，勾线，最后在重点部位涂上明油即成。扑灰年画技法即"一画二扑三'磕花'"，其以色代墨，线条豪放流畅，写意味浓，格调明快。扑灰年画多以仕女、胖娃、戏曲人物、神话故事、山水花卉为题材，深受民众喜爱。高密扑灰年画是世界上独特的画种，被誉为"中国一绝"。
　　这是网上查到的资料。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扑灰年画色彩艳丽，格调清新明快，单看名字还以为画是灰色的呢，汗一下。
　　棉花屯一个小小的村子，就出了好几位扑灰年画民间大师。有首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高密扑灰年画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吕蓁立老师，也有传承人石见亭老师等等。吕蓁立系高密扑灰年画世家吕氏画派第六代正宗传人，也是最优秀的扑灰年画家之一。因为出生于一个扑灰年画世家，受家庭耳濡目染的影响，得祖上年画技艺真传，自幼酷爱绘画的他，青年时代便已小有名气。吕蓁立在继承传统扑灰年画的基础上，不断寻求新的发展，从他的画作中可以看出，他不但保留了扑灰年画的传统画法，而且在色彩、内容、表现手法等方面又融合了现代绘画技巧，他的画风清丽而不失古朴，其用心创作的作品均为扑灰年画的上乘之作。
　　吕老师的年画展览室里，挂满了他的年画作品，其中以仕女图居多，兼绘花鸟鱼虫。明丽的色彩、朴拙的风格，流畅的线条，让人叹为观止。让人不由得要感叹：果然高手在民间！相较于他明亮宽敞的展览室，他的创作室就狭小逼仄得多。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吕老师的用心：给参观者一个优雅的环境，让大家得以好好了解和欣赏扑灰年画，而自己的创作空间，舒适与否已经不重要了。大约每个艺术家在潜心创作的时候，都会进入一个忘我的境界，因而才能创作出好的作品吧。吕老师给我们演示了扑灰年画的工艺流程，让我们对这种画法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走进石见亭的石家画堂，有豁然开朗之感。看得出，石老师对他的画堂倾注了很多的心血和物力。宽敞的大厅，不但四周墙壁挂满了装裱好的扑灰年画，大厅中间的长案上也摆满了宣纸画作。内容已经不仅仅限于扑灰年画的传统内容了，不但有仕女有花鸟，还有大幅的山水。这使我不禁想到，传统的民间艺术，不但需要吕蓁立那样立足传统的老艺人，也需要石见亭这样有创新意识的艺人，有传统有创新，民间艺术才会有更大的发展空间，才得以走得更远更久。
　　一位站画板前上色的女画家吸引了我们的眼光，后来得知，那是石老师的夫人，两人因画结缘，比翼双飞，也是一段佳话。难怪石家画堂有这样的规模，夫妻俩把共同的爱好发展成自己的事业，互相支持，携手并进，当然会越做越大。

　　第二站，来到聂家庄，高密泥塑的原产地。
　　“高密泥塑是一种古老的汉族民俗工艺品。已有400多年的历史，在明朝隆庆、万历年间，这里的农民就自己设计用泥做成一种叫"锅子花"(也称泥墩子)的焰火出售。到清朝乾隆年间,聂家庄泥塑又借鉴了杨家埠年画的艺术特点,在表现手法上和着色上有所创新,且逐步增加了音效和局部动作,使声音,色泽.动作等融为一体.每逢山集,庙会都有卖泥玩具的.可见当时泥玩具深受孩子们的欢迎,现在它已经作为一种汉族民间艺术保留下来,并多次在国内外展出。”
　　小时候，泥老虎是我们为数不多的玩具之一，那时并不知道泥老虎出自高密聂家庄。最早的时候，有走乡串户的货郎带着来卖，再后来，货郎慢慢不见，乡民们开始赶山集，泥老虎便出现在了集市上。那艳丽的色彩、可爱的造型，总是一下子就吸引我们的目光。而更好玩的，是抓住小老虎的四条腿，一拉一推，小老虎就“咕嘎咕嘎”地叫。虽然叫出的不是老虎的声音，已经足够让我们觉得好玩。几个孩子，会一路让老虎叫着，比着谁的颜色好看，谁的叫声清脆而响亮，就这么一路快乐地走回家。日子久了，泥老虎因为受潮或是其他原因，叫的声音不那么响了，慢慢地，成了哑老虎，身上的鲜艳色彩也被摩挲得褪色了，这只小老虎便从此失宠，最后不知所踪。
　　有这样一首流传很久的民谣：“小孩小孩你别哭，你爹去了登州府。哗啦棒、泥老虎，咕嘎咕嘎两毛五。”
　　还有这样的：“孩子哭，找他妈，他妈买个泥娃娃,逗得孩子乐哈哈。”
　　我们唱着听着这些童谣，慢慢长大、变老，而泥老虎，不但没有退出历史舞台，反而渐渐焕发了新的生命。虽然相较于令人眼花缭乱的玩具，它已经几乎失宠于现在的孩子，然而，它却以另一种方式更加生动和鲜活起来。正是国家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视，那些很可能会失传的民间艺术，才会一代代传承下来。
　　我们参观了聂臣希的泥塑工作室，听聂老师给我们讲解泥塑的制作工艺。里面屋里，他的儿子在整理着家里的展品。看到一个九零后的年轻人也加入到了传承和发扬泥塑的队伍，真是让人深感欣慰。非遗有了这样的传承人，怎么会不发扬光大？
　　张春先也是村里有名的泥塑艺人。他听说我们要来，已经在巷口迎接了。他的妻子在进门的屋里整理着泥塑包装，面前，摆满了原色的泥老虎，第一次看到泥老虎脱掉彩色外衣的样子，看起来别有一种朴素之美。张老师给我们现场演示泥老虎的制坯脱坯过程，一个半成品泥老虎在他的手下如同变魔术般就立在地上了。院子里，大大小小的原色泥老虎都沐浴在阳光之下。这是经过初步晾晒之后的，已经可以不惧阳光了。
　　聂希蔚老人是我们最后拜访的一位。他是高密泥塑的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考虑到天气炎热，老人也已经80多岁高龄，本来不忍心打扰他，后来征得老人同意，我们还是来到了他家里。带队的范老师一再叮嘱我们不可叨扰老人太多。老人虽然年事已高，看上去身体还很硬朗，当有人看上他的泥塑作品，老人都会在泥塑后面认真地用毛笔写上作品名字并署名盖章。对于老人来说，每件作品大概都跟他的孩子一样吧?
　　莫言旧居，是此行的最后一站。
　　去的路上，我就在想，这个高密东北乡叫平安村的小村庄，它的周围会不会有大片的红高粱？一路走来，玉米地倒是成片，高粱却很少见，想是高粱这种农作物不能为当地人带来更多的经济效益吧？渐渐的，看到一片高粱了，也没有想象中的壮观，并且因为季节的关系，不是红高粱，依然是大片的绿。听说就是这片高粱，也是为了拍电影《红高粱》而种的。大片的红高粱，大约只能存在于莫言的童年记忆里了。
　　来到平安村，感觉它跟北方的普通村落并没有不同。而这里，因为出了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从而来访的人络绎不绝。
　　莫言旧居建于1911年，也是一幢百年老屋了，但是看上去，老屋虽然有些旧，并无颓败之感，只外层的泥墙，屋子底部和屋檐下的青砖，木质的方格窗棂，看得出历经的沧桑。莫言祖辈五代都在这里居住过，他也在这里度过了童年和青少年时代。
　　院子墙角有两口倒扣的水缸，在一棵结满软枣的树下。童年的莫言，可曾踩着板凳摘过树上的果子？院子东边，有一个石磨，它曾经磨过多少大豆高粱，养育了莫言一家人？
　　进到屋子里，因为久已无人居住，有股陈年的气息扑鼻而来。两口垒在地上的铁锅灶台，东西两间房里铺着篾席的土炕，西边套房里堆着的农具，屋里家具的摆设，显示这里跟三四十年的普通农家没什么不一样。炕上的一个木桌上，有一盏多年不见的烧煤油的罩子灯，它一定照亮过童年莫言勤奋读书的身影。它曾经点燃在多少个黑夜，从而照亮了一个农家少年的文学之路？甚至，允许我妄自揣测一下，莫言的很多作品是否也在这盏灯下构思过？我们无从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