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发帖致百亿市值蒸发 遭公司索赔百万

晚报制图 邬思蓓

　　□晚报记者 周柏伊 报道

　　女大学生木心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则简短的帖子，会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并最终引发官司。在她看来，这无非是一些“闺蜜私语”。昨天下午，这起网络商誉侵权案在徐汇区法院开庭审理，原告上海克莉丝汀食品有限公司向“木心”索赔百万元。

　　【事件回放】

　　女生网上发帖被大量转发

　　今年4月25日晚10时许，上海某高校大一女生木心在人人网上发了一个帖子：“刚跟老妈打电话获悉，金山一家奶油厂被卫生局查封，里面的奶油都是用地沟油和外国的工业油制成的!克里斯汀（原文）、莉莲蛋挞等沪上知名蛋糕品牌都从这家厂进货!!大家千万别吃了啊，昨天查出的，预计马上就要曝光了!!千万别买啊！！！ ”

　　次日中午，网民 “新闻小兵曹文艺”在加上“克莉丝汀也出事了？”的标题后将木心的帖子转发微博，随后的几个小时内，这则微博以转载或改写的方式被“中国消费监督在线”、“公司舆情”、“直播上海”、“上海最美食”这些拥有数万乃至数十万粉丝的“大V”进行传播。

　　6个小时后，克莉丝汀国际控股有限公司在其官方网站上发表澄清声明。 4月26日19时许，“克莉丝汀”法务部在新浪微博上责令网民“新闻小兵曹文艺”于一个小时内删除帖文并道歉，“新闻小兵曹文艺”很快删除了帖文并作了道歉。

　　不久，大一女生木心删除原帖，也在人人网上作了澄清：“没想到我的一个帖子引起这么多人的关注。平时喜欢吃蛋糕，老妈一直反对，特别是前两天在路上听见人家讨论金山某奶油厂被查封，就更不放心了。于是我发了个帖子提醒一下亲近的朋友们，结果被误传至此。我不是什么新闻工作者，更无意诽谤。大家就不要把我和闺蜜的私话太当真了，如果引起误会，见谅，希望大家帮我澄清。 ”

　　【提起诉讼】

　　克莉丝汀公司索赔百万元

　　4月27日中午，上海克莉丝汀食品有限公司 （以下简称 “上海克莉丝汀”）员工向徐汇警方报案称：该消息已经对公司的正常生产经营秩序造成了重大影响，对公司的名誉造成了重大影响，股价大跌。 4月28日，“上海克莉丝汀”向徐汇区法院提起商誉权诉讼，要求木心赔偿100万元。

　　原告诉称，该不实信息发布后，被数以万计的网民转发，导致许多不明真相的消费者向原告投诉、询问；各政府部门包括质检、工商、食药监等到原告工厂进行大检查；原告控股公司在香港股市价格下跌等。事实上，原告使用的奶油从未向金山的企业进货，原告与金山所谓被查封的奶油厂也无任何合作关系。被告发布的信息严重失实，在未经审核、证实的情况下，擅自在公共网站上发布，并被大量网民转发，造成原告经济及名誉上的重大损失。原告诉请法院判令被告停止对原告名誉权的侵害，在人人网首页和新浪微博首页显著位置发布声明，赔礼道歉、消除影响，声明发布时间不少于60天；判令被告赔偿原告名誉权损失100万元。

　　原告律师认为百万元索赔金额由以下几方面组成：经营利润；母公司克莉丝汀国际控股有限公司（上市公司）股价下跌的损失；以及处理此事件的人力物力损失，包括律师费5000元、公证费1700元等。

　　6月5日,法庭主持双方调解,上海克莉丝汀表示，可以减免“木心”的赔偿金，但后者必须在其组织的新闻发布会上宣读由该公司拟定的道歉函，木心及其代理人拒绝这一提议，双方并未达成和解。

　　【庭审纪实】

　　网友发帖是否应尽审核义务

　　在昨天的法庭上，原被告双方围绕四大争议焦点进行讨论。首先，上海克莉丝汀是否具有起诉的主体资格。其次，根据网络侵权构成要件，被告行为是否存在违法性？是否需要承担相应责任？普通公民发帖时是否应尽审核义务？第三，百万索赔是否有法律依据？被告的行为与原告的损害结果是否具有因果关系？第四，知名企业面对舆论是否应该具备一定的容忍度？原告提出的道歉方案是否合适？

　　就“主体资格”问题，被告代理人在答辩词中指出：首先，木心原帖中写的是“克里斯汀”，而非原告的品牌“克莉丝汀”，所指是否同一人需要商榷。其次，如果“克莉丝汀”的商誉权属于“上海克莉丝汀”和“克莉丝汀国际”共同所有，那么应当由两家公司共同提起诉讼，上海克莉丝汀无权单独提起诉讼主张权利。

　　原告律师认为，克莉丝汀作为著名商标，在上海具有极高的知名度。虽然原帖字形不同，但读音相同，其“沪上知名蛋糕品牌”的描述足以让大家认为这是指“克莉丝汀”。

　　被告代理人提交了两份金山区两个村村委会出具的证明称：“2012年4月24日，本地开始出现传言称，金山一家奶油厂被卫生局查封,里面的奶油使用地沟油和外国的工业油制成，克莉丝汀等品牌从这家厂进货。 ”木心正是听到传言后，将其写在人人网账户的状态栏中。代理人认为，被告作为普通人，其发言和公众人物发言是不一样的，越是没有知名度的人，审慎审核的义务也就越低，发帖时是不需要注意审慎审核的义务的。这种质疑，对于社会的整体利益是有好处的，如果灭掉了公众的声音，就没人敢质疑了。

　　被告代理人富敏荣律师以十年前的范志毅名誉侵权案为例指出，作为一个知名企业，对待网络舆论，更应有一定的宽容度。

　　原告律师不认同上述观点并表示，受此事件的负面影响，公司利润增长幅度缓慢，百万元索赔有据可依。

　　法庭将择日宣判。

　　【法官点评】

　　这是一个 “人人皆记者”的年代，因为传播工具的进步，信息的传递从最原始的口口相传，经后来的纸笔相传，到了如今通过网络传播的状态。

　　也正因为如此，信息的传播也越发迅速而广泛。这是个个案,也是微博时代的一个典型事件。每一个网民在发帖时，要意识到自己所说的话全世界都能听到，要能判断真，要有媒介修养。

　　2002年，范志毅以沪上一媒体名誉侵权为由，诉至法院要求赔偿，法院最终驳回其诉求。当年，国内首次认定“公众人物”概念：作为公众人物的原告，对媒体在行使正当舆论监督的过程中，可能造成的轻微损害应当予以容忍与理解。

　　公众人物如此，知名企业也应如此。对待舆论，要有一定的宽容度和容忍力，对不当的言论，可及时公示与澄清；只要不是故意或恶意的言论，就不应随便归之于谣言——否则，“公民怎敢发声，民意如何被‘打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