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声借京东布局自家生意 拷问刘强东监管机制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 谢晓萍 发自北京

　　自吴声踏入京东商城的那一天开始，一些隐秘的“京”外生意可能便已悄然布局。

　　“你最好仔细翻阅你与京东签署的各种劳动、股份等协议，最好找个懂法律的人帮你看，提前规避和了解一下，以备未来之隐患”，这是吴声的一位亲密商业伙伴在一封邮件中对吴声的提醒。

　　在这封极长的邮件中，这位商业伙伴详细列举了在吴声的隐秘生意链条中，他们所犯过的错误和反思出来的教训。这些交易，大多是在吴声的特殊身份背景下低调运行。截至目前，他依然是京东商城高级副总裁，而京东商城的“家长”刘强东(微博)可能对此知之甚少。

　　这并不正常，因为在外界的印象中，这位作风强悍的管理者向来以事无巨细、令行禁止而著称。

　　凭“凡客体”获刘强东赏识

　　2010年5月，前奥美创意总监邱欣宇为凡客诚品操刀广告创意。在研究和剖析两位代言人韩寒和王珞丹的特质和凡客诚品品牌诉求之后，随后帮助凡客诚品推出了一个极富个性化及自我表达的推广方案：“爱网络、爱自由、爱晚起、爱夜间大排档，爱赛车……我是韩寒，我和你一样，我是凡客。”

　　这便是著名的“凡客体”，外界一直以为此营销出自吴声之手，而这也令吴声一夜成名。与名气相伴随的是，吴声也逐渐获得了陈年的欣赏，其在凡客诚品的地位也如日中天。

　　或许正是凡客体的成功让一向重视营销的刘强东对吴声另眼相看。根据京东商城内部人士透露，刘强东第一次萌生“挖陈年墙角”的念头是在2011年春天。当时刘强东带着现已离职的京东商城战略发展副总裁乙壤月同陈年吃饭，而随陈年一同赴约的人正是吴声，期间刘强东对吴声十分赞赏并有心挖其加盟京东商城。

　　此后当刘强东出席某校友会时，吴声还特意从外地飞去与刘强东见面。吴声频繁地与刘强东接触，与其在凡客诚品的处境或也有直接关系。凡客内部人士透露，2011年7月，吴声在凡客诚品已经被内部降级，只是考虑到他对外业务交流的需要，其名片中并未显露任何消息。

　　或许当时的刘强东对此并不知情，最后与吴声敲定加盟细节的时间点发生在2011年10月，当时多封来往于吴声与京东商城人力资源副总裁关有民之间的邮件内容显示，吴声提出加盟的条件为：职务副总裁，并直接向刘强东汇报，鉴于部分高级政府部门的官员沟通解释需要，名片上可印高级副总裁；其职权分管市场部的媒体公关以及部分政府公关业务，合为一个独立的公关部门归其负责。

　　不过，吴声的上述加盟要求最终并未完全实现。上述京东商城内部人士对《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介绍道，在汇报关系上，加盟后的吴声并不能直接向刘强东汇报，而是向京东商城CMO蓝烨汇报，而其负责的部分政府公关业务也被京东商城公司战略与业务定位而体现的政府事业部负责人夺权，仅停留在南通、商务部、北京电子商业协会等，这也意味着吴声在加盟京东商城之后的权限与在凡客诚品时相比有了“萎缩”。

　　吴声公关及活动费用两三千万

　　虽然在京东商城内部，吴声的职权远不如其在老东家凡客诚品，但是，头顶“凡客体”光环以及京东商城高级副总裁的头衔，吴声仍存在不小的“京”外布局空间。比如《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获悉的消息显示，2012年吴声在京东商城的公关及活动费用达两三千万元。

　　记者在调查中了解到，吴声背后庞大的利益共同体中，其中最为关键的几个人物角色包括：商业好友李国栋（又名大林）、助理李倩（化名）、NTA和电商社布局的合作伙伴申音。

　　让人震惊的是，吴声正围绕京东商城而构建“京”外生态链，以变现手中的资源或从中直接牟利。

　　比如今年6月发生的 “618电商价格战”，与吴声有密切关系的NTA就从京东商城获得一笔营销推广单子。而作为京东商城高级副总裁的吴声在与南京相关政府部门的公关互动中，为旗下的北京易开天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接揽了一笔价值80万元的单子，服务方为南京市建邺区新城科技园。让人不解的是，截至目前，该公司还未进行过任何工商登记。

　　此外，多封邮件内容显示，今年2月，京东商城内部战略部曾讨论组建一个以CMO（首席市场官）为核心的自有品牌组织架构，为此，被誉为吴声“商业军师”的李国栋在一封邮件中，建议吴声采取一系列的运作来为其牟利。

　　2月下旬，李国栋发给吴声的一封名为“自有品牌的几点想法”的邮件中，直接建议吴声利用京东商城的此次组建计划，“你需要把之前的所有关系通过此事进行有机的整合”。并进一步提出具体操作方案设想：比如家居类，可以让吴声此前已经获得一部分股权的ABS公司和其负责政府公关的南通政府为其做ODM（原始设计制造商），“一箭双雕。既帮助了ABS，又帮到了南通政府，为我们下一步更大的整合动作做准备”。此外，李国栋还建议吴声将其有关系的酷盘OEM（代工）给京东商城，从而成为京东商城赠送用户，提供云服务的一个产品来为其牟利。与此同时，李国栋也建议吴声可以利用其权限，对京东商城的合作伙伴瑞士军刀的包、盖马先的包、爱马仕的包进行有机整合，找工厂为其ODM+OEM生产并成为京东商城的合作伙伴。

　　“通过此事，证明蓝烨的不靠谱和你的强大，争取把自己的人扶持上去。”为了便于操作，李国栋提醒吴声，“你需要一个副手，作为自有品牌的实际控制者和风险的担当者，缓冲池，未来操作一些事情可以由他来出面，成为你的防火墙。”

　　除此之外，《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获得的一份项目规划书内容显示，吴声及背后的相关团队正在酝酿成立一个名为“JDFW家的服务门户网”，试图通过优秀的上门服务管理体系形成独立的社区商业模式。值得注意的是，这个JDFW服务商城项目，从名称上看，与吴声服务的京东商城有点类似，且其将要涉足从事的3C电器和日用百货领域的业务，也可能与京东商城形成直接性冲突，亦或成为其下游企业。

　　京东内审机制之惑

　　吴声在京东商城之外构建的复杂生意版图，其中不少公司可能直接或间接“寄生”于京东商城，不禁让人产生一个疑问：吴声这么干，京东商城不知道吗？这个企业的内审机制是否存在问题？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在充分调查后了解到，至少从架构设置上，京东商城不仅有内审机制，而且程度已到了“严苛”的地步。

　　据上述京东商城前高管透露，京东商城此前内部设立的监督机制分为质控部门和监察部门，以监管公司内部的违规违法行为。其中监察部门负责涉及贪污受贿类的内部违纪调查，而质控部门负责各部门工作质量及违反作业规定、流程的监察和调查工作。

　　“说白了就是一个负责是否违规，一个负责是否违法。”这位京东商城前高管进一步解释说，比如质控部门需要对促销降价活动中价格审核员加班加点的价格进行审核、对采购活动中商家和合作伙伴资质的审核、对广告招标中流程的审核等；而监察部门则每天处理着大大小小的匿名信。

　　上述前高管透露，刘强东还在其业务线上安排自己的 “人手”，包括多年来京东商城的老员工、刘强东老乡、京东商城的管培生等。他们可以直接越级发邮件给刘强东。“这些人员主观和客观的东西，常常搞得很多总监和VP战战兢兢的。”

　　不过与表面上严厉的监管架构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作为京东商城高管的吴声，仍在京东商城之外做了不少值得揣摩的事情，而京东商城却未予以及时的“规劝”。

　　“敢背着刘强东做这样的事情，吴声绝对是京东历史上史无前例的高管。”上述京东商城前高管感叹道。

　　吴声的问题再次提醒刘强东，一直处于奔跑中的京东商城，在内部管理上仍需同步跟上外在规模发展的步伐。

　　按照刘强东此前的说法，目前京东商城员工量已从11年前的30人，膨胀至目前的约27500人，年底更可能冲高至4万人规模。

　　与员工量一同膨胀的是京东商城的副总裁数量。记者注意到，仅仅在2010年，京东商城就一口气引进了6位副总裁，导致公司副总裁人数达到12个，而在2007年京东商城仅有一位副总裁。

　　就在此前，京东在组织架构上大概有13个VP，加上各大区的总经理大约有20多个人，“这也造成刘强东的管理负担，最佳的直接汇报管理是上7个不超过11个。”为此，刘强东进行了组织架构的调整。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从京东商城内部了解到，目前京东商城将业务线整合成五大块：包括营销体系，仓储配送客服运营体系，信息系统，人事、法务和基建，财务和战略。每个业务线有一个CXO和几个副总裁负责，以加快反应速度。比如，后端的仓储配送和客服整合成一条线，把IT数码、图书音像、消费电子、日用百货、POP、市场和公关整合到一个CMO下面。

　　就在此前不久，刘强东曾对媒体放出豪言以显示他的 “充分授权”：“一次支出3000万、4000万这样的额度，我根本不知道，不需要我签字。4个亿也不需要我签，全到副总裁那里。”

　　如果现实真如刘强东所言，而管理机制未能同步跟上，这种对钱的“充分授权”可能意味着公司高管一旦有了“私心”，也极易带来后续相关管理问题。

　　类似吴声这样利用京东商城平台，却布局着“京”外生意链，甚至可能利用其“京”外平台损害京东商城利益的事情，或许正暴露出京东商城目前最大的管理问题：刘强东从一个打江山的开拓者逐渐转型为一个庞大企业的管理者时，其角色转换的道路未必平坦。

　　（每日经济新闻 谢晓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