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喝一碗咸菜慈姑汤,我想念家乡的雪。”这是汪曾祺先生在书里写到的,我一直很爱读他的书,不光是因为他的语言质朴近人,更是因为他的书,在我熟悉与不熟悉事物之间,满满包含的都是相同的故乡味道。仿佛一开窗,就能闻到跟他一样的江南水乡特有的带水汽的莲香,仿佛一闭眼,就能走回那多年以前的故地,回到那片在记忆里慢慢模糊掉的田野。
梧桐花和槐花
梧桐花和槐花是两种花,如果说梧桐花是温柔和善的村妇,那么槐花就是天真率性的乡间小妮。梧桐花是种在院子里的,家里种的那一棵是院子里的老大,枝繁叶茂而又高大,每每开花的时候,总会把大片阳光,安静地变作地上斑驳的碎影,爷爷总会搬张四方木桌子,坐在阴凉下,跟不知是三叔还是五舅舅杀上一个下午,下午太阳正毒,一切都是昏昏沉沉的,院子里只能听见棋子落在桌子上的声音,我有时猫在他们身边,拾些落花吮吮,有种细细的甜味,有时看烦了,在梧桐大树的遮掩下,偷偷摸上爷爷平时禁止靠近地墙头,坐墙头上看他们下棋,却不敢出声 ,只能暗暗地窃喜。梧桐就像个宽容的长辈,看见我的劣行,却只是笑笑护着我。午后的风吹来,阳光混合着花的味道,是一种有些干燥的奇异的香味,充斥在院子里。顽劣的我与花阴下的爷爷,就这样定格在有花香的午后,从此很久,爷爷连同那个模糊起来的小院在我的印象中就是干燥的梧桐花香的风。
槐花是在家里后坡的,槐花与梧桐不同,他是直直地向上的,花开满了整个树冠也不见弯腰,槐花的香味是很含蓄的,离远时你可能都不会注意到它的存在,而靠近时,它会整个缠绵地扑过来,槐花很好吃,在还不到摘槐花的日子里,小小的我只能去捡几枝落下来的花串,放在嘴里轻轻嚼碎,它不是甜的,是一种淡淡的清香,无声的混合着花叶,氤氲在整个嘴里。于是我总贪恋着这样的味道却总不能尽兴,终于待到打槐花的日子,我巴巴地站在树下抬头,看见花像雪一样落下,几乎要把我埋掉。我终于有了数不尽的槐花,可是无论是新鲜的槐花入嘴,还是蒸煮过的,油煎过的,入嘴后都没有最初的味道。我很失望,甚至以为只有掉到地上的槐花才能变得想当初一样好吃。很久后我才明白,最初的那个味道叫做期待,叫做得不到。每每想起童年的天真期望与落空后的哭鼻子,我的嘴里,似乎又含了当年那几枝先开的槐花粒。
我已经很久没回故乡了,这些东西的事体开始在记忆里慢慢的褪色,我甚至已经记不清邻居大娘的样子。但家乡田野里的菰蒂,茅根,甚至是没熟的小葱,混合着过去的故事里那一张张熟悉却已经模糊的脸庞,给我的记忆却是那样的刻骨,那味道是一种带点甜蜜又有些苦涩的怀念与惆怅,这,也许就是家的味道的,这,也许就是想家的味道吧
我很想再挖一棵茅根嚼,我想念岁月中朦胧起来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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