潍坊部分农村小学师资"老龄化"严重 年轻人力量薄弱

　　近年来,农村教师队伍不稳定、教师年龄结构失衡,英语、音乐、体育、美术专业教师缺乏等问题越来越引起社会关注。为改变农村教师队伍现状,我市先后实施了“农村小学每校新进一名英语大学生”、“为全市初中以上学校配备心理健康教育教师”、“为608所农村小学每校引进一名音体美专业教师”、“农村青年教师安居工程”等一系列教育惠民工程。在新进教师分配上,有80%分配到农村学校。今年市政府工作报告也明确提出,要改造农村中小学校食堂,解决师资分布不均衡的问题,努力让广大农村教师生活得更好,工作得更舒心。但受历史原因和城乡二元结构等客观条件的影响,我市农村教师队伍仍然存在着一些现实问题。

　　诸城市石桥子镇大近戈庄小学7位老师,年纪最小的48岁,最大的60岁;青州市王坟镇金融小学18位老师中,57岁以上的7个,年轻老师只有3个……这种情形在我市偏远的农村小学并不罕见。目前,我市农村教师年龄在40岁以上的占到六成左右,年龄在50岁以上的占到近三成,农村教师“老龄化”成为不容忽视的问题。我市虽然不断分配毕业大学生到农村小学任职,但是不少年轻老师到达农村后,因为业余生活枯燥、居住生活条件差、提升空间有限等问题而选择离开,有的县市区年轻教师流失比例达到三成。

　　我市农村教师40岁以上的占六成左右,年龄在50岁以上的则占到近三成,而30岁至40岁之间的不足一成。师资力量的分配已经步上“爷爷奶奶教小学、叔叔阿姨教初中、哥哥姐姐教高中”的格局。

　　一所学校11位老师,最年轻的48岁

　　3月16日下午2时许,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铃声,诸城市舜王街道凤凰联小校园里玩耍的孩子们纷纷跑向各自的教室,等待着老师的到来。粉色的墙,红色的瓦,宽敞干净的水泥路,学校看上去干净温馨。

　　水泥路东侧第一排平房是老师们办公的地方,走进屋里,略显空荡的办公室中间还生着炉子,烟囱从屋顶伸向屋外,8张老式办公桌是老师们批改作业的地方。在这个办公室里,是清一色四五十岁的男老师。大家或埋头看手机,或翻着旧报纸,偶尔也会说说话,气氛略显沉闷。

　　该校校长介绍说,2014年12月,一位60岁的老师退休后,他们学校就只剩下11位老师了,这11位老师里,年纪最小的48岁,年纪最大的57岁,负责学校六个年级207名学生的教学。

　　“年纪大了,很多活动参与不进去了。上体育课主要是引导着孩子们自己玩,跑跑步、跳跳绳,有时候让他们自己做一些小游戏。”林树友是学校的体育老师,56岁的他已经在这个学校教了9年体育,年龄越来越大,他自知教体育已经不合适了,但是没有年轻老师,只能由他带着孩子们在操场上上体育课。“以前来过一个年轻的大学生,但是那个大学生又调到别的学校了,这个学校离他家太远了。”林树友说。

　　诸城市石桥子镇大近戈庄小学离凤凰联小不足40里路,在这所学校里,60岁的王志田再有6个月就要退休了。“我们学校一共7位老师,我要退休了,就剩他们6位了。”王志田说,他们学校的7位老师中,他的年龄最大,最年轻的也48岁了。

　　大近戈庄小学有一至四年级120多名学生,全靠这群“中老年人”撑着。“当老师,年纪大了就死板了,教学技巧、知识结构也不如年轻人,而且孩子们也喜欢和年轻的老师在一起。”王志田说,2012年学校来过一个支教的毕业大学生,孩子们天天围着年轻老师转,只是后来支教老师考走了。

　　从去年开始,王志田的身体就一直不是很好,已经无力再教授他一直负责的语文课,转而教美术。说起即将退休,王志田表示,他希望能有年轻的老师来学校,接过他手中的教鞭。

　　老教师扎堆退休,年轻教师补充不及

　　同凤凰联小与大近戈庄小学不同,不少农村小学内都有年轻老师的身影,但是即便这些农村小学有年轻老师入职,也面临着几年内老教师纷纷退休的尴尬。补进来的老师数目根本无法和退休老师的数量相平衡。

　　3月19日晚上,青州市王坟镇金融小学、侯王小学的老师们有一个特殊的聚会,3位退休的老师想请学校其他老师吃个饭。这意味着同一天王坟镇有3位老教师退休。

　　“3位老师里有一个是我们学校的,这是我们学校两年内退休的第四位老师了,现在学校里59岁的老师还有一位,到明年也要退休了。”侯王小学校长秦好华无奈地说,3年内5位老师退休,而他们学校从2009年到现在,共来了4位年轻老师,学校现在共有27位老师,22位老师年龄在50岁以上。

　　秦好华说,很多农村小学面临着和他们相同的情况,不少农村老师都是当地的民办教师转过来的,年龄一般都很大,退休多集中在最近几年。而对于偏远的农村小学,年轻老师一年能补一个就不错了,农村小学老师年龄偏大且走得多补得少的现状让人着急。

　　退休的老师还有金融小学的。在金融小学剩下的18位老师中,59岁的有4位,57岁、58岁的有3位,也就是说,未来3年内还将有7位老师退休。

　　临朐县九山镇的宋王庄小学,全校33位老师,50岁以上的有19位,40岁至50岁之间的有7位,这两个年龄阶段的老师占到了全校老师的78.8%,而19位50岁以上的老师也将陆续放下手中的教鞭或转到后勤。

　　潍坊市教育局工作人员表示,目前,我市农村教师40岁以上的占六成左右,年龄在50岁以上的则占到近三成,而30岁至40岁之间的不足一成。师资力量的分配已经步上“爷爷奶奶教小学、叔叔阿姨教初中、哥哥姐姐教高中”的格局,尤其是在农村小学,师资力量已经不再是正常的梯形结构,而是两头大中间小的畸形结构,而“老龄化”教师基数尤为庞大。

　　虽然相关部门早已意识到了农村教师“老龄化”的问题并采取措施,招聘一大批大学毕业生到农村任教。每年为农村中小学引进的毕业大学生并不在少数,但是部分农村学校难以留住年轻老师成为大问题。

　　缺乏娱乐生活　年轻人难适应

　　年轻老师在农村学校待上几年,便通过各种渠道“走人”,在全国各地的农村小学屡见不鲜。我市有的县市区年轻教师流失比例甚至达到三成。

　　19日下午5时许,金融小学放学了。27岁的支教老师陈莹简单吃了点晚饭后重新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漫无目的地浏览网页。4年了,这是她下班后消磨时间的主要方式。

　　金融小学是青州最偏僻的农村小学之一,学校附近除了大山连一个正规点的超市都没有。每天晚上不到8时,陈莹便到床上躺下了,比她父母休息的还早。“农村的晚上伸手不见五指,晚上出去上厕所都要打手电筒。”陈颖说,她喜欢农村的风土人情,却不喜欢这种单调枯燥的生活。

　　每天晚上用电脑看球赛,是临朐县九山镇青杨峪小学唐彬一个人度过漫漫长夜的选择。临朐县九山镇教管办工作人员表示,很多年轻人都不愿意到农村当老师,和这种单调乏味的生活有很大关系。

　　“现在的大学毕业生已经适应了城市的热闹生活,来到农村后,所有的娱乐生活一下子归为零,没有超市、商场,没有娱乐场所,有的只是跟他们的生活没有交集的荒山和农田。很多年轻人来后就开始在想办法‘逃离’这个地方。”教管办工作人员说,2013年,一位青州的年轻女教师来到他们镇上白沙小学任职,但是干了不足一年便因为受不了,交了违约金辞职离开了。

　　诸城市舜王街道中心校校长李耀武也表示,不少大学生考虑到农村生活枯燥无聊而对农村小学避而远之。

　　生活条件差　住宿是难题

　　陈莹从办公室回到宿舍后便打开了暖风,脱下白天的外套,穿上妈妈做的棉袄,钻进铺着两床被子还有些阴冷的床。她的宿舍是学校改建前的小平房,最初也是办公室,她们来后就成了宿舍。

　　唐彬的宿舍则是学校的值班室,晚上会有值班老师和他同睡在这个屋里。狭窄的屋里搭着换洗的衣服,两张单人床在里面显得格外拥挤。唐彬说,他刚来的时候住的是学校最前面的一排办公室,后来学校来了年轻的女老师,他便搬到了有些拥挤的值班室。

　　王坟镇侯王小学29岁的杨健刚到学校时,学校还没有改建,由于坐落在半山腰,老鼠是宿舍的常客,甚至有时还有蛇挂到宿舍门口的把手上,把她吓得不行……

　　金融小学校长周桂忠说,年轻老师的到来,对农村小学来说是莫大的福音,他们也想为年轻老师提供更好的住宿,让他们可以在学校踏踏实实教学,但是条件实在有限。在如此偏僻的农村,教室、办公室已经是他们能够提供的最好的住宿环境了,为教师在镇上建标准化的教师公寓,他们目前根本没有那个经济条件。

　　“年轻老师来得不少,但是很多都走了,有的在这里待不到一年就辞职了,这样的住宿,这样的环境,他们不喜欢。”青杨峪小学校长郎义德无奈地说,因为生活条件太差,一位年轻老师第一天来到学校就在门口哭,说不想在这里待着。

　　晋升职称难　工资上涨慢

　　最让农村小学苦恼的莫过于年轻老师的职称问题。职称本来应该是留住年轻老师的最具诱惑力的“诱饵”,但是现在看来,这个“诱饵”在农村小学并不占优势,甚至成为不少年轻老师想方设法离开农村学校的原因之一。

　　“和我一起毕业的同学在城区教学的,早就有中级老师的职称了,而我还在原地踏步,拿着最初的工资。”在王坟镇的农村小学教学十余年的姜老师无奈地说,职称高,老师的工资水平就高,职称上不去,老师的工资便是一个死数。

　　金融小学校长周桂忠也表示,年轻老师在农村小学迟迟晋升不上职称,参加工作五六年的工资和刚来学校时的工资差距并不大,这在很大程度上打击了年轻老师在农村小学扎根的积极性。生活条件本来就艰苦,在工作职称上又不占优势,年轻人想离开的心情他们其实也懂。

　　侯王小学校长秦好华认为,让这些来农村教学的年轻老师比在城区工作的年轻老师更容易晋升职称,将有利于农村小学留住年轻师资力量。

　　2014年,东北师范大学农村教育研究所发布《中国农村教育大战报告2012》,对全国9个省份、19个区县、174所学校教师的调查结果显示,乡村小学教师要晋升高级职称,要比县城小学教师晚4年。

　　在农村任教　不好找对象

　　在我市近几年的新教师录取名单中,女老师的数量占到了绝大多数,这些女老师到农村小学后,如何找对象成了难题。不少农村小学的校长接来新老师后,便开始承担起“红娘”的角色。因为他们知道,婚姻问题不解决,年轻老师能留下的可能性便减小了。

　　“人家大学毕业,被分配到农村,总不能让人家随便找个农民娶了或者嫁了吧。”青杨峪小学校长郎义德说,他们学校最受学生欢迎的唐彬在这里已经工作5年了,今年28岁的他到现在还是单身。小伙子有房有车,长得也很不错,他希望能给唐彬介绍个好姑娘,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

　　“听唐彬说,现在回家过年,他都不敢出门拜年了。”郎义德说,虽然他们当玩笑听,但是他心里非常着急,他怕小伙再找不到对象,就想离开学校了。“农村小学能分到一个男的年轻老师多不容易啊,总不能因为解决不了婚姻问题,眼睁睁看着老师离开吧。”郎义德说。

　　蔡永娜2010年从潍坊学院毕业后,到了王坟镇侯王小学,校长秦好华从此外出时便开始处处留意年轻的小伙,一直到2012年,才帮蔡永娜在当地介绍了一个相对理想的对象。

　　秦好华说,蔡永娜现在已经结婚了,婆家就在学校附近,他心里也踏实了很多。

　　八成新进教师　被分配到农村

　　针对目前农村教师资源老龄化的问题,市教育局工作人员表示,要想改变农村师资结构,为农村学校注入新的活力是必不可少的。2009年以来,我市相继实施了“农村小学每校新进一名英语大学生”、“为全市初中以上学校配备心理健康教育教师”、“为608所农村小学每校引进一名音体美专业教师”等计划,为农村引进专业教师1816名。“在新进教师分配方面,也侧重农村学校,2008年以来,全市新进教师13514名,其中80%被分配到农村学校。”市教育局工作人员说。

　　为了保障农村的教师资源,我市按照“退补相当”原则补充录用新教师。“教课老师退休多少,就为学校补充多少老师,来保障农村教师资源的稳定。”市教育局工作人员说,为了保障该原则落到实处,他们将该原则作为重要指标列入对县市区党委、政府的教育督导方案。

　　同时,为了进一步吸引年轻师资到农村小学任职,我市还加大机构编制管理力度,把有限的编制资源重点向教师队伍,特别是农村教师队伍倾斜,经过与人社部门协调,决定按农村教师5%的比例核增机动编制,以缓解农村师资紧缺的问题。

　　另外,在职称的评选方面,为了保证公平,在评选职称时,对各个农村学校选报上的中级教师采取全部通过的原则,避免上报的农村老师因为条件有限而落选。

　　实施安居工程　改善生活条件

　　一批批年轻的大学生流向农村小学,但是把优秀的青年教师引进来只是完成了优化农村师资结构的第一步,如何留得住才是关键。农村学校位置偏僻,工作和生活条件较差,新进教师面临就餐、住宿、交通等一系列的现实问题,留住青年教师成为大难题。

　　“农村住宿条件有限,很多年轻大学生到农村后都受不了,要想留住年轻老师,改善他们的生活条件很重要。”市教育局工作人员说,为改善农村教师生活条件,我市于2014年启动实施农村青年教师安居工程,要求各县市区积极协调有关部门和驻地镇街党委、政府支持,实施农村教师镇街安居工程。安丘市大盛镇购置两套楼房作为单身教师公寓,并配备电视、网络等生活用品。诸城市帮助教师购买安居房84套,以保证教师安心从教。青州市和高密市则筹措资金,新建青年教师公寓,并为他们配备生活用品。

　　“目前20处试点乡镇完成了青年教师安居任务,有效改善了部分农村学校新进教师食宿环境。下一步还将继续推向其他农村小学。”市教育局工作人员说,各个县市区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采取相关措施改善教师交通、就餐和生活条件,青州的青年教师上下班乘坐校车,有的地方为青年教师发放交通补助。

　　工作人员还表示,有条件的乡镇街道还在学校为青年教师配备了生活娱乐区,购置了体育运动和娱乐器材,以丰富他们的业余生活。寒亭区教育区还专门建立了未婚青年教师档案,与团委、妇联、公安等进行联谊,先后帮助30多名青年教师找到了生活的伴侣,让他们的从教之心更为安定。

　　联合开展调研　探索更好出路

　　重点向农村学校输送年轻力量,在编制和职称等教师最关注的问题上向农村教师倾斜,启动安居工程以改善教师生活条件……种种举措下,农村教师结构得到了一定的改善,但是还有一些不足。比如,相关部门按照农村教师5%的比例核增机动编制,但是在只有十几名教师的农村学校,按照比例核算后可增加的教师人数几乎为零,而且农村学校的很多老教师是由民办教师转过来的,这些教师教龄高,多带着编制和职称到了新的学校,从国家现行政策来看,超编就不能进人。总体超编、结构性缺人成为一个很难破解的问题。

　　城乡之间、学校之间的教师资源不均衡的现象仍未从根本上解决,进城热、择校热现象仍然存在。为切实改善城乡二元结构下教师结构不平衡的问题,《山东省委办公厅、省政府办公厅关于深入推进基础教育综合改革的意见》中提出,推进中小学教师“县管校聘”管理改革,由了解当地教师资源结构情况的县级教育行政部门按照职能分工管理辖区教师编制、岗位设置、新任教师公开招聘和交流轮岗等问题。学校则负责依法与教师签订聘用合同及教师的使用和日常管理。

　　对于“县管校聘”模式,市编办、教育部门、人社部门、财政部门等已联合开展对全市中小学教师队伍建设调研活动,深入了解全市中小学教师队伍的现状与结构,分析影响教师队伍建设的深层次原因,希望能通过多部门携手合作,来切实解决当前城乡二元结构下农村和城市教育不公平的现状,探索为农村小学留住年轻教师的更好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