潍坊一打铁匠叮叮当当36年 技艺传承令人忧心

　　◎昌乐彭家沟村卢振敏技艺精湛，赢得了周边村民的信任

　　◎这一行当又苦又累年轻人都不愿学，技艺传承令人忧心

卢振敏在集市上帮人维修农具。

卢振敏在家打铁的工作间。

　　铁匠集市上设摊揽活

　　生起火炉，烧红铁块，抡挥大锤，叮叮当当，铁花飞溅，待打得差不多了，便将通红的铁器放进水桶里淬火，“嗤”的一声，冒出一阵青烟……8月16日，记者在昌乐县红河镇红河集市的西北角看到，一把遮阳伞下堆满了铁器，一名50岁左右的铁匠左手用钳子夹着身处火焰中的铁器，右手用火铲子翻动着燃烧的煤炭，时不时地把没烧到的煤炭推向火炉中间。

　　大约过了5分钟，这名铁匠用钳子从熊熊的炭火中夹出一把烧得通红的镢头，放在铁墩上，随后用右手抡起几斤重的铁锤反复敲打，和他一起敲打的还有一名年轻的小伙子，两个人错落有致地挥舞着锤头。记者留意到，这名铁匠身着军绿色的T恤，外搭一件灰色马甲，眼睛微眯，汗水随着敲打声滴答下落，黝黑的脸膛透着红晕。

　　他就是卢振敏，出生于1963年，家住昌乐县红河镇彭家沟村，14岁便开始跟着父亲学习打铁，20岁出徒，到现在已经从事这一行业36年了。“今天生意不是很好，在家做的铁器一件也没卖出去，只是帮人修理了二十几件铁器，今天一天我们俩人挣了不到100元钱。”卢振敏告诉记者。

　　是体力活更是技术活

　　“打铁这种手艺盛行于上世纪80年代前的农村，这种工艺很古老，敲敲打打看似很简单，但并不好学。”卢振敏告诉记者，从炼铁到制成成品需要注意很多问题，如烧铁的时候要注意火候，既要将铁烧熟，又不能烧化了，而判断的标准是看颜色，当铁烧成红色到一定程度后就代表熟了，如果已经有点发白了，就说明已经烧化了。

　　“打铁这个活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特别是夏天，别人待在风扇下什么不干都嫌热，而干我们这一行还得守着火炉，抡挥锤头。”卢振敏说。

　　17日下午，记者来到卢振敏家中，在他工作的小屋内看到，狭小的空间里堆放着各种铁器，有从垃圾站里回收的废旧铁器，也有已经做好的成品，铁器成品分别摆放在门口处和里面靠墙的两个架子上。屋内正南侧是一个高约2米，宽约2米，长约2米的大火炉，屋内白色的墙壁已经被烟火熏成了黑色。

　　“俺爹就是打铁的，我上学的时候就经常帮忙。由于我学习成绩不好，加之很喜欢打铁这门手艺，所以小学没读完就辍学了，在家学习打铁。”卢振敏告诉记者，他20岁的时候就开始自己单干了。“刚开始干的时候，由于把握不好火候，老把铁给烧化了，俺爹老说我笨，这一晃30多年过去了，而这一切仿佛还像发生在昨天一样清晰。”卢振敏意味深长地说。

　　“刚开始干的时候，肩膀和胳膊到了晚上疼得睡不着觉，现在虽然已经习惯了，但是年岁大了，肩膀和胳膊每逢阴雨天就会疼。”卢振敏说，“这么多年来已经干习惯了，一段时间不干，身体就觉得不舒服，就像生活中缺少点什么。”

　　◎感叹

　　铁匠越来越少，农具修理麻烦了

　　走进彭家沟村，当询问卢振敏家怎么走时，村民们都会热情地指路。“他家在村东头，你顺着这条水泥路往东走，走到那里人多的地方向北拐，他家就在倒数第一排最东面，你到那里后就会看到一个大烟囱。”村民告诉记者。

　　谈及卢振敏，村民们都赞不绝口。“我们家里锄头、镢头坏了找他修理，他只要在家就会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帮我们修好，有时候还不要钱。”村民卢先生说，周围村的村民只要家里铁器坏了，都会来找他帮忙。

　　“他手艺挺好，人也好，不论什么时候和我们说话都乐呵呵的，我们把东西交给他修特别放心。”村民孙女士说，现在和卢振敏一起赶集打铁的是他的侄子，他侄子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不能独立干活，这些年来，都是卢振敏带着他。

　　“现在打铁的不多了，以前隔三差五就有人到村里打铁，现在一年也去不了几次，我现在东西坏了都是拿到集市上让卢师傅帮我修。”家住西安村的邱先生告诉记者，犁头前面太钝了，耕地不好用，当天特地带过来让卢师傅帮忙修修，“虽然这集离家不是很远，也就七八里路，但还是不如铁匠们直接到村里方便”。

　　“记得小时候他们去我村后都是在我家后面的树底下支起架子打铁，每到夏天，家里很热，我就喜欢跟着爸爸在树底下一边乘凉，一边看他们打铁，那时候爸爸还经常让铁匠师傅到我家喝茶，不过现在放假回家很少见到村里有铁匠了。”朱家官庄村的李女士告诉记者，再过一二十年，恐怕村里的小孩都不知道铁匠是干什么的了。

　　每月收入在四五千元

　　记者发现，无论是修铁锨、镢头，还是修理锄头，卢振敏统一收费4元。“修修补补都是4元钱一件，架子上摆着的铁器是用来卖的，许多赶集摆摊的商贩和经营五金店的商户都会过来批发。”卢振敏告诉记者，这些做好的镢头、钢刀、锤子、钩子等都是按斤卖，批发价是4.5元/斤，零售价是6元/斤。

　　“两个人修理铁器，最多的时候一天能挣三四百元，对外批发铁器好的时候一天能挣五六百元。”卢振敏告诉记者，不过并不是每天都如此，就像当天他一件铁器也没批发出去，修理的铁器也不多，侄子给他帮忙，不管生意怎么样，他每天都会给侄子50元钱。“现在煤炭的卖价是1000元/吨，我去年花一万元买的煤炭到现在还没用完。购买废旧铁器的成本是1.5元/斤，另外还有工夫费和人力费。”卢振敏补充道，不过生意还可以，毕竟现在干这一行的少了，一个月下来，除去成本还能剩下四五千元。

　　记者了解到，卢振敏一天能做50多件铁器，很多时候都是上午外出赶集，下午在家加工。

　　五天赶仨集空闲很少

　　“以前都是下乡，每天去不同的村庄揽活，5天一循环，那时候只是帮人修修补补。”卢振敏说，那时候技术落后，制作一件铁器自始至终全靠人工，特别麻烦。2004年，他偶然了解到，一些制作铁器的人家购买了空气锤，如此一来制作铁器效率提高了，并且很省力气，在当年10月份他便花1万多元钱买了空气锤。

　　“你看，只要按一下按钮，空气锤就会自动上下敲击铁器，和人工打铁是一样的，我只需要来回移动一下铁器就行了。”卢振敏介绍道。

　　“现在五天要拿出三天到集市上做生意，剩余的两天则在家里制作铁器，用于批发和零售，很少有时间下乡了。”卢振敏说，有时候其他村的村民家里的铁器坏了，会给他打电话让他上门修，他便暂时放下手头的活，去村里待上一天，有时候实在没时间，周围村的村民就把坏了的铁器送过来或把需要制作的铁器告诉他，他只要一有时间就给他们弄好，再打电话让他们过来取。

　　手艺后继无人很无奈

　　卢振敏告诉记者，打铁是个体力活，又累又脏，年轻人都不愿意干。“他们宁愿去厂里干活一月挣一两千元，也不愿意吃这个苦。”卢振敏叹息道，十几年前，他们村里有好几家打铁的，到现在就只剩他一家了。

　　卢振敏告诉记者，现在侄子卢世昌和他一起干。“侄子14岁辍学后，一直跟着我干，到现在已经16个年头了。”卢振敏说，侄子的精神状态不好，所以平时只能给他帮帮忙，要让他独立干是不现实的。

　　曾经和卢振敏一起搭档过的王先生告诉记者，他从1986年入行，一直干到2006年。“我身体不是很好，现在就是从卢振敏这里批发铁器，赶集摆摊卖。”想到这项手艺后继无人，王先生也颇为伤感。

　　“等我老了，这屋里的东西就当废铁卖掉吧，没人愿意学了。”卢振敏叹息道，儿女们经常开玩笑说等他不干了，就把这些东西全扔沟里。 文/图 记者 邓永杰 见习记者 李早花

　　人物小档案

　　卢振敏，男，出生于1963年，昌乐县红河镇彭家沟村人。他14岁辍学在家跟随父亲学习打铁，20岁出师，开始自己单干。除修修补补外，他也制作铁器成品批发零售，主要靠赶集摆摊招揽生意，空闲时间便在家制作成品铁器。从业36年来，他以精湛的技术赢得了周边村民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