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萌：只叹一世若黄粱

　　风吹雨成花，时间追不上白马，你年少掌心的梦话，现在已忘了吗……

　　—— 《时间煮雨》

　　我睁开眼，坐到镜子前。

　　镜子是最客观的东西，它真实地反映着我的改变，我看见自己满面沧桑，眼角的皱褶仿佛掉得下尘沙。我不知道现在是哪一年，只知道我已很多年没有回过学校，很多年。我老了吧，镜子里的人像，那么衰颓。可是青春年华仿佛就在眼前，校园里的欢笑如是昨日，我却早已不复当时。为什么是这样，我那些年轻的时光呢？我的时间，它们都去哪儿了？

　　我想起日记本，那里或许记录着我的时间。

　　看着那些冰冷的文字，我一阵感伤。原来，十岁的我，曾经有过音乐梦想，曾期望用双手奏出最美的乐章。可是，我把那些时间，用在幻想上，用来遗忘了梦想。原来，十八岁的我，经历的是此生最美的年华，可是我却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勤奋地学习，却留下许多懊丧。没有深深雕刻的时间，流逝得快如飞翔。原来，二十岁的我，没有准备好去工作，在校园里游荡，毕业之后，却手忙脚乱，迷失在人海茫茫。那些时间，我多么想收集起来好好去用，可惜又是愚妄。

　　可是还有我不得不耗用的时间。那是因为孩子，是我的女儿。我想起她两岁时想奔跑却摔倒在草地上，她三岁时把我的化妆品涂得满面泛光，她七岁时在学校得了一张奖状，她十岁时摆弄着头发让我给她照相，她十四岁学会画画为我画了张肖像，她十六岁沏茶吟诗把周围装扮得古色古香。我笑起来，可是又想到她不在这座城市，不在我身边，为了工作而前往异乡，又禁不住涌上思念的惆怅。我翻弄着此时的日记，一页页、一张张，居然没有我自己的模样。

　　走到窗前，我看着窗外的景象。我已不敢面对云霞映衬的夕阳，不敢静听冷雨打在窗棂上的声响，不敢盯着沙漏思索逝去的时光，那些只会令我黯然神伤。我那些对未来的幻想呢，我年轻时的傲气呢，我的时间呢，为什么都离去了，只留我一人彷徨？

　　“今夕何夕，青草离离……”忽然，这样一首歌响起在我的脑海。时间已归去，明年的秋风，应该还是这样凄凉。我感到眼前变得模糊，干脆坐在地上，闭上眼，任温润的泪水肆意流淌。

　　猛然一种莫名的感觉，我好像跌进另一个世界。睁开眼，一切场景那么熟悉，镜中的我，还是十七岁的面容。只是梦，一梦黄粱。我的时间还没有飘散，我的心仍会发烫，我还可以追求自己的方向。我的骄傲还未消亡，我还可以把头高扬。

　　在梦里，我走过了一条路。这条路上，那个我，不是我所期望。我知道，无论选择哪一条路，我都会好奇另一条是怎样。我只希望，我不要再对着时间哀叹感伤。

　　黄粱一梦，让故事中的人醒悟。我也梦了一世，是不是也该清醒，跟上时间的去向，不悔自己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