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波阳：指尖的时光

　　“门前老树长新芽，院里枯木又开花，半生存了好多话，藏进了满头白发。”

　　　　　　　　　　　　　　　　　　　　　　　　————题记

　　冬天的脚步匆匆走过，又迎来了一年春天，空气中充满了阳光的温暖，弥漫着小草的清香。在我的记忆中，姥姥家的春天是最美的。

小时候，不管有事没事，每个周末我都要到姥姥家住。一进屋，姥姥就要拿出给我留的吃的，或是糖饼，或是水果，然后就絮絮叨叨讲着旧的发黄的故事。晚上，我总是要和姥姥挤在一个被窝里睡。尽管我已经七八岁了，可我还是像个小猫一样，蜷缩在姥姥的怀里，两只手搂着姥姥的脖子，甜甜的一觉睡到天亮。

　　印象最深的，是姥姥家院子里的枣树。每年秋天，姥姥家的枣熟了，我便总缠着姥姥给我摘。姥姥便停下手里的活，拉着我大步大步的向院子走去。那时的姥姥在我眼里是高大的，她只要稍稍踮起脚尖，就把一根树枝压到跟前，然后毫不费力的摘下好多枣子来。倒是那树枝被压弯了腰，像是打了败仗一般垂头丧气的。摘了满筐的枣，我高兴得直给姥姥鼓掌喝彩，姥姥便摇头晃脑的，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领我进屋了。

　　那时，姥姥那略胖的身体带给我的感觉是强壮；那时，她的白发还不多；那时，姥姥还可以健步如飞连我都要小跑着才能跟得上；那时，她总说自己还年轻……我说的是，那时。

后来，我跟着爸爸妈妈来到了遥远的诸城，从此与姥姥天各一方，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回家看一看。

　　去年秋天，我又见到了姥姥。坐着聊了一会天，边有缠着姥姥给我摘枣子。她起身，扭动着肥胖的身体，一步一步的朝里屋走去。她搬出个小方凳，放在枣树边，先把一只脚踏了上去，一手扶着树干，另一只脚才艰难地挪上了板凳。这时我才发现，她已经矮了那么多那么多。她踮起双脚，两臂尽力的向上伸，头昂起，手在叶子立拨动了一阵，枣子没下来一个，倒”唰唰“落下几片叶子。几片树叶落在了姥姥的头发上，我这才注意到她的头发已全是灰白。兴许是踮脚踮了太久，姥姥想歇一会，却不小心猛地一个踉跄往后退，我的心头一紧型号，姥姥只是略微退了几步，便扶住了树枝，站稳了身子，然后再次踮起脚尖，费力的摸索树上的枣子。

　　终于，一个枣子落下，发出声响。紧接着，又有几个枣儿落下来了。在摘落十几个枣儿之后，姥姥终于停了下来，放下举起的手，又扶着树干，一步一步从凳子上爬下，丹丹身上的灰，费力的弯下腰去拾取跌落的枣儿。或许是举起手的时间过长。姥姥站起时，揉了揉肩膀，脸上微微露出酸痛的神情，我的心里又是一凉。

我才想起姥姥已经年过七旬了。

　　“时间都去哪儿了？，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了这首歌。时隔几年，姥姥竟苍老了这么多。时间都去哪儿了？没人知道。但我看到了他的脚步，就在姥姥那一根根变白了的头发上，就在姥姥那微微有些驼了的背上，就在那些爬满了她的脸的皱纹上，就在她那粗糙而干枯的皮肤上……

　　时间！你在哪儿啊！你能听得到我的声音吗？时间，我爱我的姥姥，求求你，慢些吧，再慢些吧，别再让她苍老。